陌言醒来的第二天,商蠡蒙告诉陌言,他已经将陌言苏醒的消息告诉了济怀。济怀虽然很想来,但制药司的事情实在太多,他根本抽不开身,陌言需要在商府等待一段时间。

    陌言知道治疗疫病的重要性,听商蠡蒙这么说,自然不可能去催促济怀,便只得继续住在商府等待济怀的消息。

    第三天下午,商灵风和商灵雨不请自来的来到陌言的房间,两人吵吵闹闹的让陌言陪她俩打牌。陌言在商府里既见不到济怀,也不知道叶坤煈的下落,心里担心着记忆石,又惦记着回极昼州,根本无心打牌。他借口自己不会打牌,且身体刚恢复不适合久坐,推掉了两人的邀牌。女孩们见牌局成不了,便缠着让陌言和她们一起去城南的美食巷转转,陌言不堪其扰,又拿这两位大小姐没有办法,只好同意和两人一起出门。

    商灵风和商灵雨一左一右的拽着陌言,正打算出门,却看见了不远处缓缓驶来的一辆豪华马车。马车前后簇拥着一群身着戎装的士兵,商蠡蒙则骑着马紧紧的跟随在马车后面。

    正拉着陌言的两人,看到缓缓而来的马车,同时大叫了一声,“天哪,是陛下。”

    说完便拽着陌言赶紧退回到府里,急急忙忙的跑进书房,各自拿了一本书,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。陌言坐在他们身后的书桌旁,也被随手塞了一本书。

    商灵风拿着书,对着门口的侍从叫到,“如果爹爹问起来,你们说两位小姐正在书房里看书。”说完便低下头,不再吱声,书房除了翻书的声音一片寂静。

    陌言看了看手里的书,赫然写着《商家族谱》。他随手翻了两页,看到了商祁鋆三个字,族谱上显示商祁鋆有两任妻子和三个儿子,其中长子就是商蠡蒙,次子、三子分别叫商蠡禹和商蠡晏。除了商蠡蒙以外,商祁鋆的两个妻子和另外两个儿子,都用小写的字体标注着“殁”字。三子商蠡晏的妻子明显被人涂过,已经看不清名字。而商蠡蒙这一列,既没有妻子的名字,也没有商灵风和商灵雨的名字。陌言正觉得纳闷,书房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商府的管家祁瑞宣出现在书房门口,他停下脚步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外,说到,“青氲王驾临商府,将军请二位小姐和陌言公子一同前往正堂。”

    商灵风听到管家的话,放下手里的书,客气而礼貌的对陌言说到,“那就请公子与我二人一同前往正堂吧。”

    陌言看着这个彬彬有礼的女孩,以为自己看错了。两个女孩像换了个人一样,十分端庄的走在陌言的前面,不久三人就来到了商府的正堂。

    陌言刚走进正堂,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坐在正堂的正座上。这个女人面若脂玉、眼若水杏、朱唇桃腮、眉目间带着一缕自成一派的风流,看着她的脸竟然猜不出她的年龄。

    她正与商蠡蒙低声聊着什么,见商灵风和商灵雨走进正堂,露出明媚的笑容,“刚才听管家说你们俩在书房看书,本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和灵雨最近在家静心养性,绝不会像以前那般胡闹了。”商灵风乖巧的答到。

    “我和姐姐刚才正在读《九州赋》与《行歌记》。”商灵雨也温柔的答到。

    “这两个丫头,平日里娇纵得不行,也只有在陛下面前,才会有所收敛。”商蠡蒙看着两个乖巧得有些过分的女儿,知道她们是在演戏,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便也不打算当场揭穿。

    “她们此前那样无所顾忌,不也是因为将军的宠爱吗?”青鸾鸢看到商蠡蒙的表情,便大致猜出了这两人平日的表现,“不过你们俩也到了适婚的年龄,若再像以前那般胡作非为,恐怕本王也没办法替你们收场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,因为我们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对象。”商灵雨一本正经的答到。

    “哦?是哪家的公子?”商蠡蒙看着两个女儿,好奇的问到,“你们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府里,去哪儿找合适的对象?”

    “我也很好奇呢?”青鸾鸢笑着问到,“到底是哪家的公子,打动了我们商府的大小姐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别家的,”商灵风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,她微低下头答到,“就是在咱家住了二十多天的陌言公子,我和灵雨决定和陌言公子成亲。”

    她说完这句话,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一直站在角落里,沉默不语的陌言。

    陌言被商灵风和商灵雨突如其来的话,弄得一愣一愣的,当他听到商灵雨提到合适的对象时,就开始不自觉的往后退。等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他时,他几乎快退出了正堂的大门。

    “两个人同时看上了公子吗?你们还真是语出惊人啊,居然打算一起嫁给公子。”青鸾鸢看着站在大门旁的陌言,笑了起来,“不过也难怪你们会心动,陌言公子这样的相貌,别说是你们,连我看了都心跳加速呢。”

    陌言对于这样在众人面前被评价,显然有些不适应,他尴尬的站在门旁,不知道要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“陌言公子不必感到不自在,若公子有缘与灵风、灵雨结亲,也算是商府一等一的大喜事了。”青鸾鸢看着陌言,眼里虽然是满满的笑意,可陌言却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寒意。

    “陌言和两位小姐相识不久就谈婚论嫁,实在是不妥。”陌言没想到青氲王不仅没有对姐妹二人在短时间内,就决定同时嫁给他这件事表示惊讶,居然还一脸的赞同,而站在一旁的商蠡蒙似乎像听着别家闺女的婚事一样笑而不语。他再一次对青氲州的开放感到不可思议。

    陌言显然不想和这两位任性的大小姐有牵扯,也不希望屋子里的人继续这么盯着自己看,“况且,我现在并没有结婚的打算。”

    “居然有人拒绝了商府的大小姐,”青鸾鸢听到这里,抿着嘴笑道,“灵风、灵雨,看来你们魅力不够啊。”

    “公子,你怎么可以这样拒绝我们,而且你要拒绝我们为什么不早说,非要当着陛下的面才说,”商灵风和商灵雨同时叫了起来,“这件事如果让青氲州的其他公子们知道了,我们的脸面要往哪里放?”

    “你们被拒绝倒也不是件坏事,”商蠡蒙看到两个女儿被拒绝,一幅看戏的表情,“好歹让你们知道,并不是所有公子都会围着你们俩转。”

    “爹爹,你居然笑话我们,”商灵雨擒着商蠡蒙的手,止不住的摇着,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
    “看来你们俩要重新寻觅郎君了,”青鸾鸢打起两人的趣来,“当然,公子若是改变主意,愿意接受这两个磨人精,我倒是很乐意替她们证婚。”

    “婚姻之事还是要慎重些,我和两位小姐刚相识不久,谈婚论嫁确实不合适。”陌言实在不想继续聊这件事了,便问到,“我昨天就很好奇,青氲王与济怀如何相识的?我听商将军说,是陛下让我住进商府的。”

    “济怀啊,他当时在青巍山顶,正好进入了我们的狩猎区,踩中了捕获赤脚鹿的陷阱。”青氲王答到,“每年春天,青氲家族都会在青巍山进行围猎,他去到那个区域正好是赤脚鹿最活跃的地方。本王当时还以为捕到了赤脚鹿,兴冲冲的赶过去,却不想铁笼里关着的竟是个大活人,便将他从铁笼中放了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济怀受伤了吗?”陌言听说济怀中了陷阱,有些紧张。

    “他的脚受了伤,也没什么大碍,不过他一直念叨着,要回去找你。于是我就让他指路去到山顶,找到了昏迷中的你,”青氲王答到,“他给你诊脉,说是需要再休息一阵子。碰巧将军最近刚回到王城,打理商府旧宅的事物,本王就让将军把你带到了离青巍山最近的商府。怎么样,公子在商府住得还习惯吗?”

    “将军及两位小姐待我极好,”陌言答到,“只是我这样住在商府,打扰将军一家,感觉不太心安。”

    “公子不必客气,若不是济怀,我这多年的病不会这么快就医好,”青鸾鸢面露笑意,“而且,他知道治疗疫病的方法,真是帮了我大忙。这阵子因为这疫病,整个青氲州都陷入了恐慌,若不是济怀的出现,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应该。在他的安排下,我们已经将一批病人隔离至青巍山脚,进行试药诊治。这些人已经服用了新制的药酒,现在正在观察中。由于济怀是制药司的司长,除了这件事之外,还有其他公务要处理抽不开身,因此无法来看望公子。虽然他没有说,但本王知道他十分挂念公子。昨日听将军说公子恢复了神志,想知道济怀的近况,并且有一些问题需要解答,因此今日本王就代替济怀来看望公子,并为公子解答疑惑。”

    “没想到,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,发生了这么多事。”陌言没想到青氲王来到商府,竟是为了替济怀来看他,“我现在身体已无大碍,济怀大可以放心诊治病人,不必担心我。只是惊扰了青氲王,着实令我惶恐。”

    “公子不必惶恐,本王这次离宫,一来是想替济怀来看望公子,二来也是想看看商府的近况。本王听闻宰相失踪后,商府上上下下乱作一团。毕竟本王在这府里住了多年,也不希望商府就此败落。”

    “青氲王在商府住了很多年?”陌言听到这里觉得很奇怪。他这话一出,所有人全部齐刷刷的看着他,弄得他有些局促。

    “看来陌言公子并不知道商府这些陈年往事,”青氲王看到周围的人都看着陌言,笑了笑,替他解围道,“这些旧事不提也罢,提起来难免让人伤心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,不必伤心,既然爹爹已经回来了,定会处理好商府的一切。”商灵风见青鸾鸢有些感伤,赶忙劝到。

    “是啊,再不济,我和灵雨会替爹爹打点商府的事物。”商灵雨也赶紧补充到。

    “想不到,你们两个也会说出这般体恤的话,”青鸾鸢止住了伤感,笑道,“将军见到今日这般场景,应该不会再抱怨你们俩整日游手好闲、招蜂引蝶了。”

    “爹爹,你到底在陛下面说了些什么?”商灵雨拉着商蠡蒙的手,又开始摇了起来,“我们什么时候招蜂引蝶了。”

    商蠡蒙听到这里,摆了摆手,对二人说到,“你们俩惹的事还少吗,是要我当着陛下的面一件件说出来吗?”

    商灵雨听到商蠡蒙这么说,便不再拉着商蠡蒙的手,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商灵风身边。

    “对了,我听将军说,公子正在找一个叫叶坤煈的少年,公子可将要找之人的相貌体征告诉将军,我命人广贴告示,可助公子更快的找到所寻之人。”青氲王突然提到叶坤煈,听到这个名字时,陌言的心禁不住漏跳了半拍。

    “青氲王的好意,陌言心领了,”他想到青之城将会贴满叶坤煈的脸,觉得有些夸张,他不希望寻找叶坤煈这件事引起过多的关注,“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,为此大动干戈,恐怕会招来非议。”

    “公子既然这么认为,那本王就不插手这件事了,”青鸾鸢见陌言谢绝了张贴之事,便也不再继续,“公子若需要帮手助你寻人,让将军转告本王便是。”

    “青氲王费心了,”陌言忙谢过青氲王,“将军昨日答应我会私下助我寻人,这样的私人事宜就不必惊动青氲王了。”

    青鸾鸢听到这里点了点头,对商蠡蒙说到,“既然陌言公子一切安好,商府也恢复了正常,本王就可以放心回宫了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,这就要走吗?”商灵风见青鸾鸢打算离开,赶忙说到,“我和灵雨很久没见过陛下了,陛下难得出来一趟,不如在府里多待一会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就不在这里待了,回到这里难免触景生情,”青鸾鸢答到,“你和灵雨若是想见我,直接来青鸾宫就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“宫里规矩太多,我和灵风去到宫里,总是憋得慌,”商灵雨说着说着,便露出了原形,那种不规不矩的表情和动作又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你们俩进宫确实容易憋出内伤,”青鸾鸢看着快露出原形的商灵雨,似笑非笑的解释到,“我若离宫太久,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。何况这是商府,更容易招人话柄。”

    随后,她起身走向门外,看了一眼商府,意味深长的说到,“女人想要成功,就必须背负更多,尤其是谣言。”

    临上马车前,她挥了挥手把商蠡蒙叫到身边,低声说到,“自从你离开边城以后,橙曜州那边一直蠢蠢欲动。另外,照顾好陌言小公子,他可是十分重要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放心,橙曜州那边,臣已经加强了兵力,明日臣就会返回陆丰,防止他们趁机兴风作浪。”商蠡蒙低声回到,“至于陌言公子,灵风和灵雨定会好生照料。”

    “有将军在,真是让我省心了不少,”青鸾鸢轻轻把手放在商蠡蒙的手上,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。商蠡蒙看着缓缓驶离的马车,略有些失神的回到了商府。

    他一进到商府,就看到在陌言身边叽叽喳喳的两个女儿,他大声说到,“灵风、灵雨,你们来我的书房一趟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,爹爹,”商灵风和商灵雨听到商蠡蒙的话,便不再缠着陌言,一蹦一跳的跟着商蠡蒙进到书房。

    商蠡蒙把书房的门关上后,低声说到,“我明日就会返回陆丰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快就要回陆丰了吗?”商灵风说到,“那商府盗卖之事就这么算了吗?还有,我们若离开了,陌言公子要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盗卖之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商蠡蒙答到,“所以,你们俩就不用跟着我一起回陆丰了,你们继续留在王城继续追查盗卖之事。至于陌言公子,我不在的这段时间,就由你们负责照顾他。他是很重要的人物,千万不可出什么差池。”

    “陌言公子究竟是什么人,竟能让陛下亲自出宫来访?”商灵雨好奇的问到。

    “这件事陛下并没有透露,但从陛下亲自来访就可以猜到,他绝非普通的世家公子,”商蠡蒙答到,“还有,我会在商府留下一些亲信,你们在王城的这段时间,就让这些人协助你们,如果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,就让李儒忻通知我。”

    “爹爹只管放心的去陆丰,商府的事交给我们俩就行了。”商灵风胸有成竹的说到。

    “我和灵风一定会揪出那帮蛀虫,”商灵雨接过商灵风的话说到,“他们看到爹爹走了,一定会松懈下来,不久就会露出马脚了。”

    “看来,你们俩已经查到什么了,”商蠡蒙见两个女儿这么有把握,知道她们已经有了线索。

    “爹爹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每天只是在厮混吧?”商灵风笑着问到。

    “你们两个鬼马精,”商蠡蒙无奈的看着两个古灵精怪的女儿,宠溺的说到,“你们这段时间的言行,是想要那些窃贼放下戒备吧。别人不了解你们,我还能不了解?”

    “我们的心思果然逃不开爹爹的眼睛呢。”商灵雨拉着商蠡蒙的手又摇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对了爹爹,陌言公子住在我们府上,需要配备专门的侍卫吗?”商灵风问到,“他既然这么重要,不多配些侍卫肯定不合适。”

    “关于这一点,我向陛下提过,”商蠡蒙答到,“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,陛下不打算增派明里的侍卫,而是把公子的守卫交给了暗卫门。”

    “暗卫门?”商灵风和商灵雨同时低声叫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难怪我和灵雨最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,”商灵风摸了摸脖子,“原来是有暗卫门的人在附近活动。”

    暗卫门是青氲州最大的暗杀组织,也是青氲州最顶级的暗探组织,受命于青氲王,里面的成员被称为暗裔,自从青鸾鸢执政后,便活跃在青氲州的各个角落。

    作为专业的杀手,暗裔擅长屏息和潜伏,普通人根本无法觉察到暗裔的存在。商灵风和商灵雨自小跟在商蠡蒙身边,接受过系统的训练,因此对周遭的动静极为敏锐。可她们与专业的暗裔之间,依然存在着差距。所以,两人虽然能够觉察到周围的异常,却无法发现暗裔的藏身之处。

    “没想到,青氲王会让暗卫门来守卫陌言公子,这陌言公子果然很特别。”商灵雨一边说着,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,“爹爹,我们现在的谈话也有暗裔在监听吗?”

    “那倒不至于,如果真有暗裔在监听,你们俩早就应该有所觉察了。”商蠡蒙对两个女儿的洞察力十分自信,“暗裔这次的任务是负责守卫陌言公子,不会插手商府内部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最好是这样,我可不想和暗裔打交道。”商灵风沉着脸说到,“护国军和暗卫门素来井水不犯河水,他们只要不把手伸进护国军就行。”

    “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,暗卫门即使再嚣张,也要服从陛下的指令,”商蠡蒙说到,“你们在王城的这段时间,只管揪出商府里的蛀虫就行了,不要和暗卫门发生冲突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可不想招惹暗卫门,”商灵雨拍了拍沉着脸的商灵风,“不过我实在很讨厌被人暗中盯梢的感觉。”

    “那也没办法,”商蠡蒙也拍了拍商灵风,“暗卫门这次是奉陛下之命蹲据在商府,你们俩就忍着吧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,我就只当是接受额外的训练了。如果我能发现暗卫门的行踪,也算是进步了。”商灵风沉着的脸渐渐散开了,“爹爹你赶紧收拾行装吧,明天出发的话,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。如果没别的事要交代,我和灵雨就先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,你们去吧,”商蠡蒙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商灵风和商灵雨走出了房门,一蹦一跳的来到陌言身边,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,和陌言继续说起了要去美食巷闲逛的打算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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